2020年3月10日

优秀学子的自白

作者 小戒

尊敬的小戒:
您好!
七月二十日是我们的大二年度项目结题答辩的日子。在那之前,我已经戒色二十一日,但是这种戒色纯粹靠的是强行压制、隔离与疲劳。从七月八日课程设计结束之后我们五人就开始开发一款机电产品,而由于在之前我承担了大部分的设计任务,所以前期的制图、购物都主要是我负责。直到后期装配,以及各种加工场地的调配,才是全组动员。我感觉我的二十年人生从来没有这么忙、这么焦虑过。这些天虽然没有做那件事,但是我的身体应该说几乎没有什么恢复,并且越到后面我的意淫、性幻想次数越多,已经到了非常难以抑制的地步。

七月二十日上午的结题答辩非常成功。甚至于一向苛刻的制造系老师们都给出了非常高的评价。其中一位还问:“你们参加国赛吗?”实际上我们做的产品完全可以取参加省一级的机械创新设计大赛,然而个人认为基本功都没打好就去搞所谓的“创新”是本末倒置。我笑道:“我们只是想完成一份完美的作业而已。”出场之后遇见我的同学都无不羡慕地讲:“可以啊!”我们小组五个人拿着自己设计制造的产品“招摇过市”,无限风光。那个时候我的感觉就像是从一个监狱里面放出来一样,我感觉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而正是在此时,我的内心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种变化非常奇妙——我感觉我的全身上下都达成了一种共识,这种共识及其隐秘晦涩甚至于最开始的时候我自己都无法讲出它是什么。我记得我和组员们回宿舍的步伐异常轻快,那时我书包里背着笔记本电脑。大四的学长很早离开了,这几天有许许多多的空寝室。我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组员们,走进了其中一个寝室。每个寝室里都有校内网。当我反锁上房门的时候,我心里便非常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了。

这一回破戒非常严重。感觉自己像一个禽兽一样。我的电脑已经安装免费的防黄软件,但是它不能阻止我上淘宝网,查看女性内衣的广告。在整一个过程中,没有羞耻,也没有煎熬,相反之下,那种快感非常之强烈,令人咋舌。我甚至在第一次破戒之后都没有任何一点羞耻感,直到那天第二次之后,才感觉到遗憾;昨天早上的第三次之后,彻底清醒过来。
十来天的超负荷运转已经让我的身体非常虚弱了。再这么大搞特搞了一番,令我犯上了急性肠胃功能紊乱。昨天(七月二十一日)几乎躺了一天,喝了一点粥。今天感觉稍微好了一些,但是心里已经非常悔恨了。昨天一直在电脑上逛知乎。我不知道人在逛知乎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猎奇?不太清楚。似乎不是为了求知而去的。我这一段时间也会尽量避免去逛。知乎有毒,一逛停不下来。昨天逛知乎,看的全部是一个类目以下的问题,那就是:毒品。人生第一次这么相对深入地去了解毒品。在整个的长达六个小时的浏览网页的过程中,我印象最深的只有以下反复出现的这三句话:

“如果说美食能给人带来的快感是数百量级的,性高潮给人的快感是数千量级的,那么毒品能给人带来的快感是百万量级的。”“吸毒的人没有一个不想戒的。但是比起生理毒瘾,更难戒的是心理毒瘾。”“一日吸毒,十年戒毒,一生想毒。”吸毒的人在刚刚涉毒时体会到了这一生最大的、其他人根本无法体会到的快感,与这种快感相比,一切事业的成功、家庭的幸福,乃至性交都成为了索然无味的东西。然而,他将用他的余生去偿还这种快感带来的罪孽。这学期学的哲学原理在种种调查研究中也得到了映证,物质决定意识。毒品的摄入能让人的大脑分泌超出自然状态 N 多倍的多巴胺,这一种快感在令吸毒者刻骨铭心的同时,也对其大脑进行了不可逆的改造。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曾为沧海难为水”。似乎在这里,这句话显得异常的适用。

每一个吸毒者,在进入戒毒所两个月后,他的身体基本上就能够离开毒品而独立生活。但是当他走出戒毒所之后,曾经经历过的那一种刻骨铭心的快感会伴随他的一生——这也就是为什么百分之九十几的人都会复吸,即便是断指明志也毫无作用。很显然我看这个条目也有我自己的一点目的。我在看这些对于吸毒者的描述的时候,心里面想的一直是戒色的事情。多巴胺这个词我知道得比一般的孩子早一些,那是因为我一直以来患有的抽动·秽语综合征就是一种由于多巴胺分泌和接收异常而导致的神经疾病。但是在我被抽动症折磨得最狠的岁月——我的中学年代——我从来没有把这个病和我那个时候近乎丧心病狂的手淫行为联系在一起。我一直以为这个病是遗传,因为我的母亲也有眨眼、嘴角抽搐的表现。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上天强加在我身上的命运,一直到今年我才意识到这或许是我为自己所造的孽而还的账。

一直以来,当我在公交车、图书馆、自习室、考场犯抽动症的时候,会遭到边上人的误解甚至是谩骂。我曾经哀叹过我的不幸。但是现在看来,我比较走运。看到戒色吧的种种案例,我只能这么讲。有些事情看上去不可思议但是似乎从物质上能够得到解释。就像是我通过这将近半年的减肥和戒色,现在已经完全摆脱了神经药物,但是我还是会想着去自慰。我心里深深清楚自己这些年已经为这个行为付出了太多,也知道继续这样荒淫无度下去的下场是什么,但是在自慰的时候,一切道德和戒律都早已灰飞烟灭。

这段日子,我负责给我们学院上学期《电子技术 I》课程挂科的同学讲解电子技术。我们寝室就有一个同学是我的学员。说实话,在大二学年我找他聊过很多次。我向他陈明利害,我跟他说我们学校的考试想要及格并不难。可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沉迷于电子游戏之中。很多时候我感到痛心,但是也总是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我自己在另一方面与他是同样类型的人。而自此以后,我对于这个世上一切可能导致上瘾的东西,都抱有极大的戒心和警惕。那个同学已经积了 18 学分了。如果他再不加以改变,下个学期将是我们与他同窗的最后一个学期。我呢?我的半月痕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只剩下大拇指上的两个了。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我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可能我还不如他。

戒色的首要条件就是删除一切黄源,但是对于我这种几乎从来不看黄片、而多是沉迷于里番、内衣广告、清新少女写真的人来说,黄源实在是太好得到了。我的脑子里污秽的东西实在太多,我真的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去将他们完全清除。

这次我自己破戒以及昨天对戒毒过程的了解,令我更深入地明白了一句话:

“戒色,只有进行时,没有完成时。”

我记得在我最忙的那几天,我在黑夜中的一盏孤灯下装配机器,打开手机看到您给我推送的信息,讲到了一个人不可以太安逸,但也不能够过劳。我想您所
言极是。

以后不管再忙,都要按时做戒色日报。哪怕只有只言片语也好。这是戒心的一种强化和维持,也是我离开万劫不复深渊的最后希望。

敬颂夏祺
专此祝好!
程未然
二〇一六年七月二十二日巳时